飛鳥 涼 著
译者:Sun Yujie
自动售货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是一天的零花钱只有十元的时候。
到了夏天,我用十元零花钱买了两支五元的糖,一支给妈妈。
每一枚硬币在我孩提时代都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这种贵重的东西被自动售货机咕噜咕噜吞进去,然后我按一下它的按钮,便把所要的东西弄到了手。这种心情和我第一次学会喝可乐的洋洋得意是一样的。
有段时间和妈妈的姐姐,也就是姨妈,为邻居住在一起。在姨妈家,姨妈同她的两个女儿一起生活。用世俗的说法,即所谓的“母子家庭”。
姨妈的两个女儿中大的比我大八岁,小的比我大四岁,对于我来说,她们几乎接近于大人了。
每天,双方的家庭不知不觉就交融在一起生活,所以算我妹妹在内,与其说是表兄妹,不如说我们就象亲兄妹四人一样被抚育长大。
这是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
有一天,突然下雨,天空变得昏暗了起来。这时,我被两个姐妹中的妹妹叫了出去。
她说她要去车站接她的妈妈。
她说她要去送伞。
我想到一个人在昏暗的天色下行走,就觉得恐怖。
在今天,可以用电话联络后,计算着时间去接人。但当时一般的家庭还没有电话,只能凭着直觉出迎接人了。
还必须有精神准备,可能要在车站等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我们在黑暗的天色中默默地赶往车站,除了黑暗的天色,似乎也没有更多的刺激了。
车站的左侧,是售票处。
从玻璃的窗口中,通过只能进出钱与票子的售票口,来来往往的乘客购买着车票。
在售票处的旁边,我们幸运地坐到了坐下四、五个人就会满座的椅子,和同样来接家人的其他人一样,象小狗似的注视着眼前的人流。
如果不能发现姨妈,我们的行动不就一场空了吗?
姨妈离婚了。
我在那个时候一直被告知的是姨夫过逝了,所以我想姨妈外出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也十分理解来迎接姨妈的表姐的心情。
姨妈离婚的那事,是六、七年前无意中得知的。
三十多分钟过去了,“不会看漏了吧”,我们变得不安起来,无论哪边都没有姨妈的身影,我们再也不能安心地坐着,于是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卖店的右边能很清楚地看到检票口。店门口自动售货机的前边,每一次火车到站时就出现象不断涌动着的波浪似的人。
那是台口香糖的售货机。
玻璃制的玩意儿中,口香糖的指示块排成了川字形,我知道黄色的那块就是最畅销的。
表姐可能考虑到让我来车站等姨妈有些过意不去,便要给我买包口香糖。她给了我十元钱,继续把目光投向检票口。
我一边在为数不多的口香糖中犹豫着,一边找着售货机的投币处。
这时,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先我一步,把硬币投了进去。
我还在等着那个母亲结束她的操作时,正在关注着检票口的人流的表姐却拧了操纵杆,“哐当”一声,一条包着黄色包装纸的口香糖掉了出来。
表姐一定认为刚才投硬币的是我。
这时,在一边的母亲突然大声发起了怒:“搞什么呀!谁让你按按钮的!!”
周围的人,甚至连小卖店的阿姨都回过了头来。
“喏,这个小孩,把按按钮当作游戏,真是令人讨厌!!”
不是被家里的长辈,也不是被学校的老师,被不认识的大人大声训斥真叫我震惊。
我们百口莫辩,一言难发,伸手交出了十元钱。
时代不同了,十元钱的价值也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突然地,并不是不能理解眼前这位把我们当作以拧操作杆为恶作剧的母亲的心情,但达到成人的理解程度却是很久以后的事。
那个时候,眼前表姐那张努力忍住不哭的脸,让我觉得很难受。
她拼命不让别人看到她哭泣的脸。
以后,每当看到口香糖的自动售货机时,至今还会时不时地想起当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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