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从同济医学院门口急速地开了出来。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汉口的天灰蒙蒙的。行人无数，街道拥挤不堪……大学的第一学期已经结束。这是奇妙的感受啊，时间到底在哪儿呢？——必须承认恰克与飞鸟是难以理解的，正如"时间"这个东西是难以理解的一样。

　　已经很久没有用文字来记录他们的音乐了，上一次的记录，似乎是在2000年的暑假。在忙碌的生活中，人会自然而然地遗忘自己的感受。这对谁来说都是一样的。恰克与飞鸟的历史太长，以至于要用文字来详细记录，都显得十分吃力。一旦你去尝试记录，便会发现，写出来的东西，空洞而可笑，更无法完整地表现他们的音乐历程。音乐丰富了他们的人生，让我们在回忆过去的时候，能抓住一些别人抓不住的东西——因此，他们的音乐也丰富了我们的人生。曾有人认为他们没有绝对的经典。当然，相对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那绝对的知名度来说，恰克与飞鸟可能真的没有那种意义上的经典。但我知道（我并不只是说"我相信"），恰克与飞鸟是有经典的。他们是一个音乐朴实而特殊的组合。无人能够效仿。更何况，每个人对"经典"一词的理解不同，选择也不同。

　　评论一个组合或一个歌手属于流行还是摇滚是很可笑的做法。何为流行？何为摇滚？又有谁有固定的标准？当然，音乐也有划分，正如文学。最主要的是两块，古典音乐，非古典音乐。古典音乐，指的就是"非流行的音乐"。从最早的宫廷乐师，到近代的鲁宾斯坦，古典音乐是辉煌而灿烂的艺术。非古典音乐，不一定是流行音乐，这其中包括了乡村音乐、爵士乐、节奏与布鲁斯、摇滚乐、灵歌、福音歌曲、新世纪音乐、电子音乐、世界音乐、拉丁音乐，等等。而且在我们这个时代，各种音乐风格都在互相渗透，互相融合。所谓的严肃音乐，已经离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远。因为现在的人越来越忙，高雅是心里希望的，然而现实生活有的时候并不能接纳它。流行和摇滚的区别，在这样的时代，就更显得模糊了。而我认为，恰克与飞鸟——尤其是飞鸟——的音乐是很严肃的，既非流行，也非摇滚——那些现代所谓的摇滚。很多人在听歌的时候，总想寻找出其中所要表达的东西。但飞鸟的歌，常只是描绘，而非表达。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我个人以为。他能够用极其宁静而又并不悲伤的方式来接受和传达一种叫做"孤独"和另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而以上二位，是音乐中永恒的主题。飞鸟的音乐是超乎结构之上的。

　　对待生活的态度是严肃的，这正是飞鸟与许许多多的歌手——流行的、摇滚的——所不相同的地方。无来由的乐观和悲观都会被他谨慎地剔除。他不会强调什么，也不会掩饰什么，他只会用记叙的手法来向你展示人生。他的音乐能让你冷静地去思考，而不是狂热；让你清楚地了解，而不是盲目。不要狂躁不安，不要只懂得无奈——要拥有保有自我的勇气。我清楚地知道，飞鸟先生对于我，和正在阅读这篇小文的你——我们的所有改变、成长，对于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成熟的眼睛和观念，还是会觉得欣慰和高兴的，因为我们都能不停地从他的音乐中挖掘出更深的东西，也都能在他的音乐中变得更镇定和坚强，他也会因此而更加肯定自身，以及他所做的音乐的意义——那些结构严谨的、内容丰富的、精彩而神奇的音乐，那些震撼人心的歌声和无价的回忆。

　　飞鸟的嗓音，从年轻时的清澈透亮，变成现在的成熟和沧桑。许多人对他过去的声音怀念不已，而对于现在的改变麻木或痛恨。岁月不饶人，飞鸟已经是一个彻底的中年人了。但不论别人如何想、如何评论，他依旧在唱自己的歌——这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因此我们必须付出敬意。而且我以严肃的心态聆听，我相信他的音乐还在变得更加完善。他那充满沧桑感的声音，能让我们深刻地思考自己的问题和对生活的疑问，更好地反思过去的时光和其中包涵的意义——更清楚地看自己的生活，让我们能够面对那些让人难以承受的变化。人总是因为害怕生活中的变化而不敢面对未来，改变总是可怕的——对于飞鸟来说，也是一样。可是他用音乐和他的歌声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种叫做"坚强"的精神，一种笑看风云的豪爽和洒脱，一种坚持梦想的勇气。不放弃梦想的人是多么地勇敢！

　　很多故事、很多歌声、很多美丽的风景……我们在听他们的新歌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些。在惊叹于乐曲的丰富、编排的精致和完整、词作的深义、演唱的美丽的同时，更被那其中传递出来的力量所震撼。恰克与飞鸟的音乐能够超越音乐本身。他们已经拥有了一群，也许为数不多但非常固定的听众群。这些人能理解他们的音乐，更理解他们的历史和人生。这就足够了，再去讨论他们是否还受欢迎，又有什么意义？我相信他们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没有永远的销售冠军，但有永远的音乐，而在一百个销售冠军中，能做到这个的，又有多少？即便只是基于这一个原因，恰克与飞鸟也应该感到无比的骄傲。即使周围的环境，和我们的生活再怎么改变，他们所做的、留存下来的音乐是不会变的，这就是一笔价值连城的财富——它的宝贵在于我们能够理解它，更能从中找寻出我们需要的东西：不论我们身在何方、又生活在哪一个年代。

　　他们能够从容地面对波涛万丈的人生。在他们的音乐陪伴下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我想可以的，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热爱音乐，热爱生活。

2002年1月25日 作于武汉·天河机场
   2002年2月15日 修改于厦门·鼓浪屿